裹着毛毯扒拉热可可的下午,窗外的风又在窗沿“磨牙”——今天不拆其他宝贝了,单揣这一本《雪国》就行,它是裹在雪壳里的暖手炉,翻几页,连落在纸面上的雪字,都能焐出软乎乎的热气。
第一次把它揣进怀里,是去年冬夜,裹着厚绒毯翻到岛村刚下火车的段落:雪国的站台像被裹进了白棉花,脚踩下去“咯吱”一声,雪能埋到靴筒一半。正觉得脚底板发凉,忽然看见驹子从雪堆后面钻出来——她裹着藏青的棉和服,领口露着点橘色衬里,像把雪地里的阳光揪了一绺塞在领口。
她往岛村手里塞了个铜暖手炉,炉身烫得能焐化指缝里的雪,“刚在客栈温着的,怕你下车冻着”。你看这书里满是雪:屋檐的冰棱挂得像透明的剑,田间的雪厚得能埋了柴扉,可偏是这些冷得发亮的雪,衬得那只暖手炉、那声软乎乎的“冻着”,暖得像贴在颈窝的热水袋。
后来翻到驹子练三弦琴的夜晚,更觉这书是把雪焐热了。
窗外的雪下得“沙沙”响,能听见雪片撞在纸拉门上的轻响,屋里的暖炉烧得正旺,火星子“噼啪”跳着舔炉壁。驹子坐在炉边调弦,手指冻得有点红,却偏要把琴身擦得发亮——雪落在三弦琴的桐木面上,她擦琴的布是橘色的,像把雪国的阳光裁成了布片,连琴弦震出的音,都裹着暖炉的温度。
她弹到一半,忽然起身往炉子里添了块炭,“这曲子长,炭烧旺点,你听着也暖”。岛村捧着茶碗笑,我裹着毛毯也笑——明明书里的雪能埋了半扇门,可偏是这一句“听着也暖”,让那雪都软得像棉花糖,连茶碗里的热气,都像从书里漫到了我手边。
最暖的是雪夜那盏灯。
叶子抱着病人的被褥往医院跑,雪地里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,她手里的灯笼晃得像颗暖星星——雪片落在灯笼纸上,没等冻硬就被灯光焐化了,连她鬓角沾的雪,都像沾了糖霜的软絮。岛村站在客栈门口看,说那灯笼“把雪夜都焐出了层暖雾”,我合上书摸了摸书页,连纸页都像沾了那灯笼的温度。
其实这书里的雪从来不是“冻人的”,是裹着温柔的——像把寒冬里的细碎暖意,都缝进了雪片里。你裹着毛毯翻它的时候,会觉得雪国的暖手炉就在手边,三弦琴的音裹着暖炉香,连窗外的风,都软成了书里雪片撞门的轻响。
合上书时,怀里像揣了一整个雪国的暖意——这哪里是本写雪的书,明明是寒冬里能焐热手心的“精神暖袋”。(编辑/何冰)